1997年末，香港首次爆發由雞隻直接將病毒傳染給人的禽流感疫
情後，許多專家深恐，20世紀初在短短半年內奪去至少一座台灣
島嶼人口生命的大規模流感又將再現。這樣的夢魘近來更加強
烈，難以預測也看不見的病毒戰爭，比任何武器都強悍，來無影
去無蹤地突襲全球五大洲。

從2月底起，短短數週，病毒先是在越南河內、香港、廣東等地肆
虐造成疫情，奪去生命。更駭人的是，在香港和越南河內，連照
顧病人的醫生、護士、搭載過病人的救護車駕駛都相繼感染甚至
死亡，逼迫香港威爾斯親王醫院關起大門。

接著，隨著受感染者搭飛機，病毒更是無遠弗屆，包括台灣，世
界各地都傳出類似的零星病例。各地醫院湧現擔心自己得此怪病
的民眾，或者到門診或者打電話急切地詢問。特別是常常往來大
陸、東南亞的台商和家屬更憂心怪病上身。

了解怪病最可能由飛沫傳染後，市面上的口罩搶購一空，工廠還
得加工趕製。裕隆企業少主嚴凱泰也發給在大陸的幹部每人兩個
口罩。

世界衛生組織在3月中旬發出全球警告，稱此怪病為「嚴重急性呼
吸症候群」（SARS）。隔兩天，美國亞特蘭大的疾病防治中心也
啟動緊急作業中心，這是繼911炭疽熱和去年底西尼羅熱疫情之
後，疾病防治中心第三度啟動該系統。橫跨10個國家的11個實驗
室也正積極蒐集檢體，戮力找出導致此次國際疫情的病原。

在台灣，各單位嚴陣以待。診治可能病例的台大醫院將防護措施
升到緊次於伊波拉病毒的三級防護。每隔一天的下午，疾病管制
局疫情組也透過多方通話與鄰近的香港、越南交換疫情與新發
現。

另一方面，疾管局號召由流行病學專家、醫師、防疫官員組成的
「柯南小組」，當起疫情的偵探，抽絲剝繭。各地衛生局也通知
各醫院空出隔離病房，隨時接受可能的病患。

中國大陸，疫情黑盒子
不過，另一個隱憂是大陸的疫情像是個黑盒子。當世界各地的病
例源頭都指向廣東、香港，病原也呼之欲出，大陸官方始終拒絕
透露正確的疫情數字。

疾病管制局疫情組組長陳國東表示，沒有人百分之百確定這次疫
情的源頭是否來自廣東，大陸究竟發現多少病例也是個未知數，
沒有人可預測這一波疫情到何時才會停歇。

根據交通部觀光局統計，民國91年共有30萬人次由台灣到大陸，
45萬人次由大陸入境台灣。

公衛學者、國科會副主委陳建仁也表示，大陸掩蓋疫情對在當地
的台商造成威脅，特別是廣東，人口稠密、氣溫又適合病毒生
長，加上醫療水準又不如台灣，一旦感染SARS，當地的醫院是否
能提供完善的照顧，令人擔憂。

而且，呼吸道傳染病的感染力都在患者出現症狀前達到巔峰，也
就是說，當有人意識到生病時，病毒可能已傳給多位與患者一同
搭飛機或者近距離接觸過的人。

這波SARS的襲擊，到3月20日為止，在全世界累積306個病例，共
10人死亡。其中，光是香港一地就有173例6人死亡。台灣雖是風
聲鶴唳，但可能病例只有4例。

病毒世界很善變
將來，怪病還可能層出不窮。病毒的世界原是詭譎善變，這次引
起SARS疫情的最大嫌疑犯就是「副黏液病毒」家族的變種。

病毒生存的方法就是入侵宿主，大量的複製。而且，「病毒為了
適應環境，一定會不斷突變，這是自然現象，」台大醫院小兒感
染科主治醫師李秉穎說明，上個世紀，光是流感病毒就有4次大突
變。

人口流動頻繁、人與動物、人與大自然的接觸增加，都提高病毒
變種或者新興病毒出現的機會。

例如，南台灣盛行的登革熱原是外來的傳染病卻轉成地方性的傳
染病；或者，如香港的禽流感，原本只在家禽身上的病毒，卻跑
到人的身上作用。世界與大自然變動愈多，出現新興疾病的機會
也隨之增加。

麻煩的是，由肺炎雙球菌引起的典型肺炎還可用抗生素治療，但
病毒引起的肺炎或疾病卻沒有根治的方法，醫師只能緩解症狀，
真正殺死病毒的是病人自身的免疫能力，台北榮民總醫院呼吸治
療科主任王家弘解釋。

與瘟疫長相左右
與世界各種病毒作戰30年的感染疾病專家彼得斯，在《病毒最前
線》中警告：「善變的病毒＋改變中的生態＋日增的交通和運輸
＝更多的傳染病以與日俱增的速度發展出來。」同一本書上，陳
建仁在導讀文章上也清楚地表示：「人類永遠無法滅絕病毒，瘟
疫也將一直與人類長相左右。」

「最好不要當第一個病人，」王家弘點出人類面對未知感染疾病
的脆弱，他舉出這次SARS的例子，越南和香港病例剛出現時沒人
了解它的傳染力及嚴重性，就因前面幾個病人的死亡，特別是醫
護人員也遭感染，全世界才意識SARS的威力。

無論專家或是一般民眾都將面臨更嚴苛的挑戰。疾管局疫情組組
長陳國東表示，面對新病原的防堵方法之一是建立新的監測系
統。除了以往的法定傳染通報、定點醫師通報，以及實驗室通報
外，一年多前已增設不明原因「症候群」的通報，隨時掌握新疾
病的動態。SARS就是還沒有明確診斷，但有症狀的通報案例。

各領域通力合作
打新的病毒戰，也需各領域的專業人士通力合作。台大醫院小兒
感染科主治醫師李秉穎表示，對於不知名病原感染的疾病，醫師
首要任務是做支持性療法，給病人抗生素並且依症狀先試藥物，
讓病人先度過急性期間。

在此同時，病毒學家儘快確定病原，讓現在或將來遇到同樣疾病
的醫師，真正對症下藥或者製成疫苗防患未然。而流行病學家就
必須像偵探，一邊搜索病原的傳染途徑，一邊阻止疫情蔓延。除
此之外，實驗室也應有更好的檢驗技術因應多變的微生物世界。

中央研究院院士陳健仁舉例，愈來愈多研究顯示，登革熱與聖嬰
現象有關，將來中央氣象局可能也需要變成防疫的一員，提供長
時間的氣候預測，供登革熱防治參考。或者像口蹄疫，必須是衛
生署與農委會共同合作。

他也提醒，醫師再教育的課程中應放入防疫的課程。讓第一線與
病毒或細菌作戰的醫師對感染疾病能有更高的警覺和認識。

民眾也可是保護病毒入侵的士兵。除了保持身體健康，一旦感覺
不適或有異常症狀，首先就是找醫生診斷，避免病原擴散。「民
眾不需做自行判斷的事」陳國東提醒。

另外，旅遊回國時，不要挾帶沒經過檢疫的農產品，或是走私動
物，因為很可能原本台灣沒有的病原，就攀附在上悄悄潛入。

就在眾人目光鎖定於SARS之際，台灣本土的腸病毒、登革熱已在
暗中醞釀伺機反撲，外患兼內憂，全民必須提高警覺。